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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楼诚深夜60分】《复生》(正剧向)

Keyword:复生(有四重含义,文后揭晓)

Tips:正剧向,死间计划前,回忆时间见文后备注,若有bug请包涵

 @楼诚深夜60分   圣诞快乐!我的礼物你们不抽我就黑箱啦!(微博点我,上一次的被新浪删了)

《复生》

“大哥,头又疼了?”

 明楼说不出话,只是重重吐了口气,抬手张开虎口,拇指和食指用力按着太阳穴。

转身,拿药,递水,明诚的动作一气合成,心里却有些犹豫:这两年阿司匹林的剂量越来越大、用药也越来越频繁……是药总有副作用,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住。纵使再明白不过,明诚还是看着明楼皱着眉头把药按在嘴里,喉结翁动,吞咽下去。

头疼是最难好的病,西药治标不治本,需得放松下来好好调息,但不是时候,现在,他们谁也不能奢望松下绷紧的那根弦。

“找人密切关注疯子的动向,让后……”明楼皱眉,不疾不徐的气息拖得有点长。

“——然后把他这两人去过的地方,见过的人都记下来,事无巨细。”

明诚压着他式微的语调自然而然的接上,声音不大,却镇定清晰,仿佛方才的停顿从未存在过一样。

“嗯,”明楼像是没在听,又怔怔得开口,“另外黎叔那边……”

“我一会就去安排,您放心。”

明诚明白此时应当开口,接住明楼的每一句话,就像明楼的眼神平常总能稳稳接住他一样。

明楼点了点头,抬眼看看他,仿佛下意识的又点点头。

明诚心里一酸。他以前从不觉得大哥也会慌乱,就像他从不知道他也会老。

明楼素来一丝不苟的鬓角已经生出几缕白发,窗外冬日的飞雪筛了几丝阳光进来照在上面,晃得明诚眼睛一阵刺痛,他抬了抬胳膊,还是放下来,别开了视线。

明楼喝了药,宽阔的身形还是有些不稳,往身后的书架前的椅子上一靠,几本书没放稳,落在地上。没等明楼示意,明诚已经敏捷得蹲下身去捡,垂眼一看,是谭复生的《 莽蒼蒼齋詩》[1]。

明诚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淡黄的封面,他想起1925年的五月末[2],他拿了本康南海的《长兴学记》[3]到明楼的书房想要请教功课。

彼时初夏午后的暴雨将明公馆的落地窗都漆成黑色的,仿佛要把昨日南京路上淌了满街鲜红的血液都重刷进污浊的下水道。

二十二岁的明楼紧紧握着那本谭公的诗集,就那样站在窗前那篇风雨如晦里,渊渟岳峙,身上仿佛带着光。

明诚从未见过大哥这么出神的样子,棱角分明的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,下颌的肌肉都仿佛在颤动,他并未察觉到偷偷摸进书房的自己,那向来舒朗而好听声音此刻却像是燃烧着压抑的地火,字字句句,宛如玉碎山迸,“望门投止思张俭,忍死须臾待杜根; 我自横刀向天笑,去留肝胆两昆仑!”[4]

到明家三年,读书识字都是明楼亲手所教,明诚虽开蒙晚,却已经能逐渐懂得了这字句里的意思。

——国将不国,明楼愿意舍死蹈义,捐躯赴难,那样酣畅淋漓、求仁得仁!

不惧生,不畏死。明诚小小的拳头也攥起来,他看着明楼的眼睛,知道那里面有波澜壮阔的大海,明诚忽然就认定,那也是他未来想去的地方。

……

从几时起,大海寂静成了深潭。隐忍而平静,讳莫如深的敛下所有情绪,像是永远掀不起壮阔的波涛。

明诚却知道,深潭不是死水。

因为他见过那光,炽烈温暖,像是蓬勃的太阳。

以至于当初留学时,独自一人徘徊在孤苦而迷茫的巴黎街头,溜进左翼的读书会,第一次遇见了主义,仿佛恍然在将死的永夜里撞进了煦暖的光源。有个歌名青年高兴得请新来的东方朋友说说,共产主义在他眼中是什么,他脱口而出,像他的大哥。

朋友们发出善意的哄笑,明诚也跟着笑,他说,大哥不是他的亲大哥,说他曾是佣人的孩子,倍受毒打和虐待,吃不饱穿不暖,是大哥把他从死亡的绝望中拯救,他才得以复生,成了这个崭新的自己,有了健康而坚强的筋骨,有了独立而健全的头脑……他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穷苦无助的农奴和幼时的自己一样,过着卑如蝼蚁的生活,而共产主义终将救他们于水火,终将给这遍地沉疴的寰球以复生!

朋友们不笑了,纷纷过来握住他的手,温暖而干燥,像大哥的手一样。

……

他感受到明楼隔了揉着太阳穴的指缝对他的注视,他也抬起头望向明楼。

他的大哥,疲惫隐痛,却不颓不屈服,在那眼中,他仍然看得见那光。

琴心剑胆,其实一直同十几年前一样。

明楼伸出手,他会意得把书交到他手中,明楼微怔,眼眶竟也泛起潮,“家国两愁绝,人天一粲然。 只余心独在,看汝更千年。”[5]

阿诚只是愣愣得看明楼眼中那绝少出现的雾气,像是在他的心里也漫起了终年不散的大雾,镌刻到骨子里的默契令他下意识就接上,“世界几痕梦,微尘万座莲。后来凭吊意,分付此山川。”

“阿诚。”许是吃了药,他的声音里带着不该属于明楼的困倦。

“大哥。”青年轻轻应答,筋骨舒展的手掌已按着明楼的膝盖支起身来,抛却所有的桀骜和锋利,温顺的立在他身旁。

“你也明白了王天风的计划?”明楼明知故问。

“是。” 他答得坦诚而平常。

“死间计划,每个人都是死棋,除了我。” 

——但我多盼着有朝一日,有人能把我出卖,让我正大光明的站在刑场上,告诉所有人我明楼不是汉奸,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中国人!
 ——喋血屹昆仑以昭肝胆,长醒吾民的死得其所,疆场上那般平常,我明楼却穷尽一生也难求得……因为我还有更多事情要做,我只有活着,才不会让那么多人白白死去。

“大哥,我们都不会死。”

——我们都不畏死,我知你心,比求仁得仁更难的,是背负起弥艰弥重的责任。但不管前路希望多远,我都陪你。我们要一起活着见证抗战胜利,去年新中国日出之下的,我们的家园。

他们就那样静静凝视着彼此,仿佛用尽全力在对方眼中汲取那微茫却绝不湮灭的光。

“头疼好些了么?”那绵长的寂静里,阿诚轻轻开口,却并不等明楼回答,一只手轻轻将手绕过明楼的脖颈,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得松开他一丝不苟的领结,细长温润的手指从脖颈延伸到他后脑的发迹,力道刚好得揉按着天柱穴,一下一下,仿佛将冬日稀薄光线里全部的暖意都揉进去,从头顶的经络一点一点融入全身的血液。

听得明楼鼻息之间终于放松得逸出一声好听的喉音,明诚的眼睫毛轻轻眨动一下,唇角一勾,俯身靠得明楼更近,湿热的鼻息都喷洒在明楼有些散乱的鬓角上。

不是拥抱,没有亲吻,将自己从不轻易暴露的左边胸腔精准得贴向明楼的心脏,沉稳有力的跳动,一下一下重叠,清晰得击打在胸腔与耳廓上。

——如同时时刻刻的他们。

深潭不是死水,苟活也不是苟且。他们散若齑粉,他们没入尘埃,他们凝结成窗外的飞雪,那霜雪将覆盖祖国的土地,将亲吻祖国的万里江河,那霜雪之下孕育着祖国民族的真正的复生。

——“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,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,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。”[6]

---FIN---

复生有四意:一为谭公的字,二为明诚因明楼而复生,三为明诚及千万民众终将因主义和信仰而复生,四为沉疴膏肓之中的中国终将复生。

谨以此文献给那些为抗战胜利先出生命的前辈,他们在亿万人民心中永生。

注释:

[1]谭嗣同,字复生。《 莽蒼蒼齋詩》为其所著。

[2]这里明诚回忆的是1925年5月31日,五卅惨案发生第二天。

[3]康有为,字南海。《长兴学记》为其在广州讲学时所著。

[4]《狱中题壁》,谭嗣同于二十四年狱中所作的一首七言绝句,抒发其大义凛然,视死如归的雄心壮志。

[5]《戊戌入都别友人》,谭嗣同诗作。

[6]引自《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》,毛泽东,1930年1月所写,原为给林彪复信(话说有想到《北平无战事》的请打个1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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