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琅琊榜首,麒麟才子,得之可得天下?
没有人知道,靖王殿下想要得到的,从来都不是什么琅琊榜首,而是那个琅琊阁主。
---------------我是耿直Boy黑化后内心戏多到烦人的分界线---------------
(二)动念
“再说不还有你吗?就算将来我有了什么疏忽之处,你提醒我好了。”
脑海里响过景琰刚才的话语,梅长苏牵着飞流的手一顿。
将来……
转过头来看着昔日好友策马离去的背影,那太子才有资格佩戴的鎏金绣龙腰封里,劲瘦的脊背依旧挺拔,那身影微微抬头凝视天边的清风朗月,仿佛还是昔日那个与自己骑马并肩、信步旷野的少年皇七子。
是啊,那是小殊的景琰。
梅长苏有一丝欣慰,又有一丝担忧。
欣慰的是,即使经历了十三载的打压欺凌,即使游走在举步维艰的皇权斗争里,他还是有那颗初心,烈烈昭昭,不移分毫。
担忧的,却也正是他这份不善权谋,宁折不弯的脾气。他把这皇位看得太简单,也把这天下看得太单薄了。
只是他的心思这么简单,现在有他看着,自然是可以。但以后呢?
他不愿做的,不能做的,都有他来替他完成。他双手沾满鲜血,就是为了保住他的洁净。
如果祁王称得上是光芒万丈的太阳,那萧景琰便映射了一抹幽光的皎月,纵使这夜空污浊,他也要保住他身上的这片明亮。
他梅长苏此生都不可能再重新拥有的明亮。
他强撑着一口气,就是为了着旧案沉冤得雪,就像蔺晨说的,天下事这么多不可能桩桩件件都要顾全,其他的,他真的背不过来,也没有力气去背了。
只是这样的景琰,他怎么能放心呢。
他多想一直看着他。哪怕只是个永远只能在小祠堂默默祭祀、无名无分的谋士,他也想护着他,跟他一起看这片大梁山河国泰民安。
但他,看不了那么久了。
既然如此,一定要把他托付给谁才行。即使他不在,也能护景琰周全,护他们共同保卫的这片大梁江山周全。
而这天底下,他能信的,只有一个人。
萧景琰箭步上马,努力让自己不要回头。命侍从在他身后几步远处不紧不慢跟随者,军旅出身的他挺直脊梁仰望云雾中忽明忽暗的月色,不必再掩藏筹谋计算的神色,静静出神。
方才,他刻意顺着梅长苏的话,聊起庭生的事。
不经意的流露出吃惊,爽朗的笑声,毫不在意流露的坦率和不设防……都完完全全是萧景琰该有的。
他厌恶的自嘲一笑。琅琊阁若是有戏子演技的排行,那他太子殿下一定会当仁不让上榜了。
对庭生的存在毫无防备之心?别说笑了。
经历母妃微分低位带来的权势掣肘,皇七子萧景琰怎么会不懂出身对一个皇子的重要?
国以法礼立。皇室传承,核定血脉是何其严谨,出生时没有金匮玉碟,没有内廷司的赤印宝册,就没有皇家子弟的身份。生于幽掖庭,冒顶了他人之名,庭生这辈子,再不可能重归皇室了。
庭生这个孩子,坚韧早慧,小小年纪,就已经隐隐显露出彼时祁王兄一样的惊世才华,玲珑心思,不点就透,更何况有梅长苏这样的经世之才指点读书论道,有飞流这样的天才少年磨练武艺骑射,低眉顺目根本掩不住他那副凌然傲骨,将来长大,不可一世的锋芒必不会逊于自己有一代贤王之称的父王。
然而萧景琰更是知道,即使留着一样的骨血,人的成长环境天差地别,性情也断然不可能一样。
祁王是什么人?天之骄子,潇洒疏阔。梁帝将这位聪颖豁达的皇长子捧在手心,吃穿用度无不适最金贵的;生母宸妃出身将门 严加训导从不娇惯,养成了他优渥而不骄矜的舒朗性格。他眼中从未见过肮脏与利益纠葛,也从不屑为之,他立于云霄,俯瞰的是苍生万物,心怀的是国计民生。
而庭生呢?本是蛟龙却困于浅滩,在最卑贱的腋幽廷。见惯宫闱争宠的下作手段,在阴诡心机、人情寒凉里匍匐挣扎才能苟活到今日。曾经被踩在最暗无天日的泥淖里,若有朝一日知晓自己的身世,他就不会心有不忿、真的甘为人臣吗?
梅长苏说得没错,他的性子越沉静,就越让人担心。
……然而这一切,梅长苏可以想到,那个不善权谋,胸无城府的萧景琰绝不能。
比起并病恹恹、拼尽生命最后余力只为等旧案昭雪,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梅长苏,已经成为储君的他需要一个更有智慧、更有眼界、能真正护佑他江山稳固的人。
世人总看不透,天下第一大派江左盟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,却不也是琅琊阁伸手指点的池中物吗?
掌握着天下机轨,就连废太子和誉王也是要按照他定下的规则争麒麟夺天下,列国的百年命数都揽阔在心,巍巍百年依然能够在琅琊山巅屹立不倒的琅琊阁……世人真当它没有半点根基,只靠金钱交易便能存世的吗?
平反赤焰旧案是梅长苏的终点,但不是他萧景琰的。
顺利继位,安稳朝局,整肃理智,扫除沉疴,开疆扩土,平定民心……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,而自己的智谋,是远远不够的。
如果能干脆将琅琊阁为自己所用,那近妖的智计,算尽天下、高瞻远瞩的谋略,都会是他的。
更重要的是,那个天人之姿,潇肃绝尘的琅琊阁主,也会是他的。
人呐,有些念头,一旦动了,就再也压制不住了。
越是不染纤尘,他就越想要染指。
越是遥不可及,他就越想要据为己有。
只是那个琅琊阁主,又怎么可能轻易屈就。
想到这里,他猛地一勒缰绳,指节泛白,紧紧咬住下颚,嘴角微微下沉泄露了他此时的紧绷。
那份难耐的心痒,像无法抑制蔓生的杂草,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透不过气来。他有些急躁的用修长的手指扯松一点金线织就盘虬错龙的领口,墨色的眉毛重又紧蹙起来。
蔺晨锱铢必较的贪财,不过是顽劣本性,琅琊阁的财富,怕是没什么泼天的荣华富贵可以打动。他处处留情,却从来心无挂怀,一切都是他的玩具筹码,绞尽心思想要跻身的琅琊榜,也不过是他酒醉复醒时候,信手排下的序列。
……仔细想来,蔺晨惟一的破绽,大概也只有一个梅长苏;这天下能托付身后事给琅琊阁主的,也只有一个梅长苏。
而能让梅长苏开口的唯一筹码,便只有对他萧景琰的这一份不放心了。
他自嘲的一笑。
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,萧景琰?
你不是征战沙场十余载,战功赫赫的将军吗?你自忖还没有遇过什么收服不了的失地,斩不下马的王旗,而如今,想要一个人,竟要百般算计来谋取了?
或许因为,
这个人,与天下人都不同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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